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拘墟见/替亲爹扛情债是什么体验_分节阅读_1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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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孟玄同今年不过弱冠,正值青春好年华,却落落寡合,实因他与四师姐叶追关系匪浅。叶追下山后,他在山上失了主心骨,与谁也合不来,也不想合得来。

    江逐水有时见到他,都觉得这师弟形单影只,怪可怜的。这是对方意愿,他不好干预,只是作为大师兄,看不得师弟消沉,得了空便去看望。

    此时学宫下了课,二人拣了一条无人小径,并肩而行,偶尔说几句话。

    江逐水说了山中近来的一些事,又问:“师弟近况如何?”

    对方性情不讨人喜欢,容貌却绝不丑陋。他衣衫原是碧青的,浆洗得有些脱色,身姿挺拔如峻挺的竹,与衣裳一合,这青竹又少了点生气,有些像翡翠。但面上没点多余情绪,整个人索然无味,好似一枚死玉。

    他神情淡淡:“多谢大师兄关心。一切皆好。”是不想多谈的模样。

    江逐水外表极引人亲近,少有人会厌恶他,但这位师弟每次见他虽不至于表露恶感,好感也是欠奉的。

    回想起来,或许与四师妹有关。记得叶追下山时,孟玄同年纪尚小,但看来孩童也是记仇的。

    江逐水暗叹一声,问:“近来学宫里有没有好苗子?”

    孟玄同脸色终于有了变化:“大师兄要收徒?”又道,“……也的确是时候了。”

    依江逐水的打算,是想再等几年。但眼下他已做了山主,年纪也差不多,不怕压不住人。

    “是有这打算,事前问问师父,便算定下了。”

    孟玄同原本只是冷淡,此时忽然停住脚:“是得问师父。”

    他口气平常,但又似有哪里不太对,江逐水听出异样:“师弟何意?”

    孟玄同转过头,见他不解模样,积了多年的火气再压不住,笑容冷讽:“我说错了?山中的事总要师父做主的。”

    江逐水为这话暗暗心惊,低声提醒他:“师弟逾越了。”

    孟玄同反而笑了出来,笑中尽是苦涩:“大师兄与师父是一条心的,自然听不得这些。可你扪心自问,他是个做师父的样子吗?师姐当年明明喜欢大师兄,怎会自请离山!师父虽没说什么,我也能猜到,不外乎——”

    “师弟!”江逐水勃然变色,“慎言!”

    孟玄同一语不发往前走,步子愈来愈快。

    江逐水也不知自己方才为何那么大反应,四下无人,他们师兄弟即便说些什么,也没什么妨碍。若能与师弟好好谈一谈,兴许能解开对方心结。

    但他忽然想起当日邢无迹的未竟之语,分明——分明什么?

    不,那些话当不得真,本就不该多想。

    他赶上师弟,道:“你有些怨气也正常,但师父身体不好,本就不可能事事亲躬。”

    孟玄同没说几句话,嗓子却哑了,听来尤为凄厉:“不可能事事亲躬?可为何凡是涉及大师兄的事,他总一件不落!也是,大师兄与我们不一样……”

    这句话出口,二人俱是一愣,孟玄同自知失言,江逐水却也不知如何回答。

    幸而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
    江逐水回头一瞧,竟是心笙。他见对方跑至跟前时,仍一直在喘,显是急赶来的,心中便咯噔一声。

    “发生什么了?”

    心笙没说话,呈上一封信。他用了太大力,指头发白,手背青筋毕露,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动。

    江逐水心中愈发沉重,小心接过后打开瞧了眼。

    信中内容倒没什么特别,只是有人想见他一面,没有署名。

    江逐水知此事必然不简单,问:“还有呢?”

    心笙脸色难看:“那人……手里拿着软红绡。”

    信坠了地。江逐水不觉恍惚,回神后出奇冷静,与孟玄同道:“我去见人。你告诉师父。”

    15、

    孟玄同知这事要紧,应了一声就走。

    当时江逐水借出软红绡,对方答应以性命为重,真遇了事,恐怕这人还是会想保住剑。

    怕什么来什么,他不敢想事情到了何种田地,问:“那人在哪?”

    心笙道:“在春风亭。”

    江逐水轻身功夫极好,峭崖上也能如履平地,独自去赴约。

    主峰下是十丈山门,几将内外隔绝,时时有弟子值守,若要进来,需得有人领着,如是要寻人,也得先通报上去。

    山中人个个认得江逐水,见了是他,当即开门放他出去。

    而春风亭以亭为名,实际取“停”意,是修在湖面上的一座琉璃长廊,连通主峰内外。

    此时湖面生冻,长廊与湖水浑如一体,冰下却有金光倏忽而逝,乃是狱法山养着的金沙鲤。此鱼数量稀少,能补益脏气,滋味鲜美,花费大力才养到现在的数目。

    长廊尽头是车马大道,江逐水没见人影,雪上也没脚印。道旁林中忽有细碎响声,转头一看,原是只麋鹿探出长角。

    正暗叹自己草木皆兵,头顶忽有异声,抬头便见一个青影掉下来。

    他瞬息做了考量,张臂接住。

    树不过两人高度,接住不难,怀中人仰脸看他,绿衣双髻,容貌俏丽,却少了鲜妍。

    正是见过两回的少女阿萝。

    江逐水想起之前的偶遇,怀疑对方早有算计,却温声道:“你是谁?”

    手底下不动声色地捏她脉门。

    阿萝看着有些呆痴气,从他怀里翻了出去。

    江逐水不急,也没拦她,道:“是你要见我?”

    阿萝此时又没了之前的灵活,歪着脑袋看他,神态呆板。因容貌缘故,反倒有别样的天真可爱。

    听闻十二玉琼岛有偃师能做人偶,与真人无异,江逐水疑心对方不是活人,方才捏她脉门也是出于这个考量。周乐圣生死不明,他不想拖延下去,身形一晃,到了对方近前,抓向少女单薄肩膀。

    阿萝反应虽快,怎及得上对方。眼见堪堪要碰上,江逐水察觉到身后有人,遽然收手,肘部趁势往后一靠。

    被人稳稳托住。

    他心有成算,并不着急,正要变招,那人开了口:“……我并无恶意。”

    江逐水也感知到这点,动作停了一停。

    那人撤开手,又道:“阿萝过来。”

    绿衣少女再不看其他的,径自跑了过去。

    江逐水转过身,便见一丈之外站着个人。

    第一眼见到的,是对方搁在阿萝肩上的一只玉似的手,正是湖边见到的那人。腰间垂落鸟衔花玉环绶,眉眼似以浓墨精心描画出的,深刻到如带重影。

    其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,眼中亦有笑,是兴味的,也是天真的,仿佛眼中所见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新奇。

    然而这天真与他的外表不搭,令见者生出古怪之感。

    上一回没见到这人真容,此次一见他面,江逐水心里不知怎地,生出丝丝冷意。

    “阁下是何人?”

    那人袖中抖出条红绸,见他要说话,忙竖指唇前。

    江逐水缄声。他与软红绡日夜相伴逾二十载,再熟悉不过,确认这不过是根普通绸带。

    那人柔声道:“这是场误会。我不过想见你一面。”

    江逐水少见人向他表露这般亲昵的态度,觉得有些怪异,道:“你见过周师弟。”

    那人望着他,笑容不变:“是有一面之缘,否则我也想不出这法子。放心,令师弟安好无事。”

    江逐水甫见这人,便一直提着心,自然不会简单信了他的话,道:“你见我做什么?”

    那人目光在他脸上停了许久,眼中兴味更浓:“果然像极了。”

    “何意?”

    那人道:“当时惊鸿一瞥,我便觉得你有些熟悉。这一细看,果然像极了。”

    何一笑与他发过同样的感慨,虽然针对的是不同的人,江逐水觉得这之间或许有联系,问:“像谁?”

    那人微有惊奇:“没人告诉过你吗?你同你爹生得一般无二。”

    “一般无二?”江逐水把这四字又念了一遍。

    何一笑说他与父亲没有半分相像,他当然不信,现在听了这个答案,心中又起了别的想法。